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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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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水

還沒等溫言椿到寵物醫院,他便在半路上碰見了貓寧。

貓寧懷裏抱著兩瓶礦泉水,一步一步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貓寧?”溫言椿連忙走近。

見到他,貓寧便停住腳步,小聲喚道:“…..溫言椿。”

“嗯。”

他喚,溫言椿便應。

溫言椿還記著問一句:“那個人願意收養小狗嗎?”

貓寧點了點頭,如實說道:“她…..把小狗全….都收養了,她經常收養…..小動物。”

聞言,溫言椿松了口氣。

小狗被收養了就好。

頓了頓,溫言椿又仔仔細細地將貓寧全身上下全都檢查了一遍,見貓寧身上沒有多長出來的紅疹子,他下意識皺著的眉頭才松了松。

溫言椿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梔茶香。

那是沐浴露的香味。

但溫言椿的頭上還是扣著那頂過大的棒球帽,這頂帽子與之前唯一的區別就是它現在濕漉漉的,不用猜,溫言椿肯定是著急忙慌地把它洗了幾遍,就是為了——除掉貓寧不愛聞的香水味。

貓寧湊近,他擡手,在溫言椿錯愕的目光中摘掉溫言椿頭上的棒球帽,而後,貓寧的手指下移,他用兩根手指勾著溫言椿耳側的口罩帶,將溫言椿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口罩下面,溫言椿的臉上還有一層淡淡的水霧。

看樣子,是洗完臉之後便直接將口罩戴上了。

溫言椿下意識地去抓貓寧的那只手。

他抓住了。

兩個人的手碰在一起。

不過數秒,掌心處便迅速升溫。

溫言椿像觸電一般收回手。

貓寧垂眼看了下手背。

他感覺癢癢的,但是沒看見紅疹子的蹤影,大抵是心理作用。

貓寧便迅速去抓溫言椿抽回去的手。

“溫言椿。”

這次,貓寧的話脫口而出,沒有半分堵塞在喉嚨處的感覺。

“…..牽手。”

溫言椿像是得了指令一般,手上瞬間就沒有了要掙脫的力道,他任由貓寧抓著自己。

夜已經深了,路燈亮著,燈光昏黃,行人三兩。

溫言椿和貓寧的頭頂正對著一盞路燈。

路燈燈光投在地上的光圈將兩個人圈在裏面。

就仿佛,他們在這個光圈裏到了另外一個靜謐而無人打擾的小世界,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

但其實不是的。

他們的耳邊時不時傳來不遠處夜市的喧囂嘈雜,耳畔還有街道小攤販的叫賣。

他們的周圍並不是寂靜的。

“溫言椿……你的手…..好涼。”

貓寧這樣說道。

溫言椿“嗯”了一聲,就仿佛貓寧說什麽他都會先應下來,他方才後知後覺地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蓋在貓寧的手臂上,低聲說道:“你覺得涼嗎,那我給你暖暖,貓寧,沒事的,很快就會暖和起來的。”

貓寧垂眼看著被溫言椿捧在握著的那一只手,他輕輕嘆口氣,才擡眼看了下月亮,說道:“溫言椿…..今天的月亮….好漂亮。”

溫言椿也擡眼去看,應了一聲:“是啊,很漂亮,比之前見過的所有月亮都要漂亮。”

話落,溫言椿重新看向貓寧的眼眸深處,他笑了笑,願自己的心就此停歇。

貓寧的視線從月亮上移下來,他還是更想看溫言椿。但他的視線一落到溫言椿身上,便有些移不開。

貓寧的心跳有些快,他的心臟在這跳動速度之下竟有著隱隱的疼痛感。但貓寧現在不願意再去理會那些疼痛的,有時候他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在痛,還是因為夢魘而出了幻覺。

那就當它是幻覺吧。

貓寧這樣想著。

“溫言椿。”貓寧又喚了一聲。

“嗯。”溫言椿應聲。

“寶寶。”

“……….”

溫言椿顯得呆澀。

他有多久沒聽見這稱呼了。

分明也不過兩個星期罷了,但他竟覺得有大半輩子那麽長。

或許,只有在貓寧身邊的時候,他才覺得這輩子的時間是在流動的,所以…..他的大半輩子都是和貓寧在一起度過的了。

“…..嗯。”

溫言椿又應了一聲。

“…..你也叫叫我。”貓寧低聲說道。

溫言椿下意識地加重了手裏的力道,卻後知後覺他還在握著貓寧的手,便連忙減小了些力氣。

“…..對不起,貓寧。”

“為什麽總要說對不起。”貓寧故意放緩語速,這樣,他說話時聽起來至少是流利連貫的,要順耳很多。

“而且…..你還沒有叫我,寶寶,你也開始害怕我了嗎?”貓寧這樣問著,溫言椿便感覺他的心裏有無名的哀傷。

溫言椿搖搖頭,深吸口氣,便喚了一聲:“…..寶寶。”

有路過的行人從兩人身邊擦肩而過,留下一縷清風,那風吹著吹著,便吹起了兩人額前的碎發。

貓寧垂眼,不自覺地看向了溫言椿的嘴唇。

溫言椿的嘴唇幹裂了。

貓寧想都沒想,便俯身,伸出舌頭,輕輕舔.舐了一下那幹澀的傷口,就像是動物在為自己療傷時的舔舐一般,他只是單純地想讓溫言椿的傷口快些好起來。

有血腥味嗎?

沒有。

有心疼的苦澀味。

溫言椿感覺到唇間的濕潤,他瞬間僵住。

“………….”

“……..貓寧。”

貓寧“嗯”了一聲,他不再糾結於稱謂,只是問道:“…..怎麽了,寶寶。”

溫言椿想說什麽,又覺得貓寧方才的動作似乎沒有沾染什麽別的心思,他要是真就揪著這件事來說,反倒是顯得他心思不純了。

這樣想著。

溫言椿住了嘴。

貓寧聽見溫言椿心裏所想,他呼了口氣,輕輕地暖氣落到溫言椿的唇瓣上,就像是人類的家長在哄幼崽,告訴幼崽“不痛,不哭”一樣。

但貓寧說出來的話卻是——

“寶寶,你痛的時候,我也在痛。”

溫言椿嘴唇上的感知瞬間因這句話而無限放大,那嘴唇上不再僅僅是熱氣噴在上面後暖暖的感覺,而是一種怪異的、麻酥酥的感覺,就好像有一千只小螞蟻在他嘴唇上爬著、對他的傷口訴說著痛。

溫言椿說不出口這是什麽感覺。

他只知道——

他完了。

“…..貓寧。”

“………..”

“…..寶寶。”

溫言椿喃喃地喚道。

“嗯。”貓寧淡淡地應聲。

“…..寶寶,我可以親你嗎。”

“或許我還是不懂…..人類的覆雜情感。”

“或許我一輩子也不會懂了。”

“但是我現在想親吻你的傷口,可以嗎,寶寶。”

貓寧的話一句比一句輕柔,他分明是身上卸力,沒什麽力氣再大聲講話了,但是那話從他唇齒間鉆出來時,就是像情人間的輕聲呢喃私語一般,異常暧昧。

溫言椿想,或許是他的心思不純,所以他才會那樣去想,往那個方面去想。

或許貓寧只是單純想要親一親傷口而已。

溫言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等他後知後覺地想要推開貓寧時,貓寧已經緩緩逼近。

貓寧身上的氣味很淡,就像是在醫院後久待留下的淡淡的消毒水味,但又混合著一種莫名的香味。

溫言椿想,或許那是思念的味道。

但這個想法剛湧現出來,溫言椿便在心裏嘲笑了自己一番。

他什麽時候這麽有詩意過。

他不過是一個很普通、很平庸、很糟糕的人罷了,他不過是運氣好一點兒,遇到了一只能陪伴著他的貓,他哪裏會再獲得一些好運氣來讓自己變得更好呢。

但貓寧在他們嘴唇相差毫厘時堪堪停住。

貓寧嚅囁了下嘴唇,說道:“…..溫言椿,寶寶,你很好,你從來沒有糟糕過,糟糕的一直是我。”

貓寧說得太認真的。

溫言椿知曉貓寧沒有在為了安慰自己而說謊。

也正是因為這樣,更讓溫言椿不禁感嘆道——

他和貓寧啊。

都在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存在,都在認為能遇見彼此是上天賞賜的幸運。

他們……如此相似。

溫言椿緩緩閉上了眼睛。

貓寧低垂著眼,他能看清溫言椿的每一根眼睫。

溫言椿的眼睫在顫抖著。

他在惶恐嗎。

貓寧這樣猜想。

但這個想法剛產生,貓寧便感覺到嘴唇上的突然觸碰。

………..

溫言椿先吻了上來。

他們嘴唇貼著嘴唇,心貼著心。

貓寧無師自通。

因著他想要撫摸溫言椿的傷口。

不過。

不是用他的手。

有路過的行人會瞥上一眼,而後便會收回視線。

接吻罷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又不是沒接過吻。

但這吻如此纏綿。

或許是分離良久後剛剛得以重逢的戀人。

她在心裏這樣想道。

吻罷。

貓寧睜開眼,抽出那只被溫言椿握著的手,他稍微俯身,用手牽起溫言椿的手,而後,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那只手。

陡然間。

貓寧想到他懷裏抱著的那兩瓶礦泉水。

他遞給溫言椿一瓶,說道:“寶寶,是林思月買的,她說我們兩個一人一瓶。”

溫言椿接過,在貓寧的示意下喝了一口。

“怎麽了?”溫言椿不明白貓寧怎麽突然讓他喝水。

貓寧接過溫言椿遞回來的水,說道:“潤一潤….寶寶,你的牙齒說它渴了,它剛才告訴我的。”

溫言椿的臉紅了一片,他別開眼,不敢看貓寧。

接著。

溫言椿便聽見貓寧說———

“林思月還問,咱們兩個誰是1,但是我聽不懂,所以我就說我不知道。”

“寶寶,得到那個答案,她好像很失望。”

“所以,1是什麽?那不是一個數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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